Sunday, 11 December 2011

《武士:日本二战王牌飞行员坂井三郎回忆录》(3)

我像个贱民一样地回到家里,村里人都鄙视我。更糟的是,我家比我去东京前更穷更苦。母亲和大哥每天起早贪黑耕耘几亩薄田。我的兄弟姐妹穿得破破烂烂的,家里的小屋也是东倒西歪的摇摇欲坠。

当初我去东京的时候,临行前村里人都鼓励我好好学习,他们都指望着我出人头地后拉他们一把。现在,我辜负了他们的期望,虽然没有人指名道姓地骂我,但我能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得出来。他们甚至都不愿正眼瞧我。我都不敢白天出门,像做鬼一样,生怕受到村民的白眼。我焦急地日思夜想,怎么才能远走高飞。

我忽然想起,回来的时候在佐賀火车站见到过海军招募志愿兵的海报。看来应征入伍是逃离窘境的唯一办法。母亲虽然已经为我离开家乡去东京而饱受了相思之苦,这次也竭力反对,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。

1933年5月31日,当时我十六岁,如愿以偿在老家东面八十公里的佐世保海军基地当上了见习水手。我做梦也想不到的是,这一去竟然是一脚踏进魔窟,让我饱受磨难。还好我从小饱读武士道经典「葉隠」,才使得我坚持到底。

当时日本海军军纪以及体罚之严酷远远超乎一般人的想像。那些兵曹(教官)一有空就狠揍看不顺眼的新兵。我有时就算犯了再小的错误也会被兵曹从硬铺上拖起来狠揍一顿。

"坂井水手!靠墙站好,弯下腰!"兵曹就这样吼道,"我打你就是为了你好,把你管教成好水手,弯下腰!"

说着就操起根大棒使出浑身力气用力敲向我撅起来的屁股。真是火辣辣的痛,一下又一下地敲上来。我只能咬紧牙关不要哭出声来。有时我一次会被敲四十多下。经常我会疼得昏死过去,就算这样也不会罢休。低阶教官把一桶冷水往我屁股中缝一浇,大声叫我撅好屁股保持姿势,一直打到他觉得打够为止。

为了威吓新兵,更是为了鼓励互相监督防止犯错,体罚是采取连坐制的。如果一个小兵因犯错而受体罚的话,五十几个一同受训的新兵会每人挨上一记大棒。被打过之后根本没法躺到硬铺上面。

其实,如此残忍地体罚新兵是出自兵曹的变态人格。他们大多三十多岁,升职无望,脾气特别火爆。我们新兵把他们看作是世界上最最恶毒的野兽。六个月这样严酷的体罚管教之下,我们这些新兵无一不是牲口一样驯服听话。我们再也不敢提问题,质疑长官,自觉做到长官一下命令就想也不想地立即执行的地步。我们成为自动执行命令的机器人一样。

我的记忆里,新兵集训大约等同于这么几幅典型场景:出操;文化课;枪械训练;大棒嗖嗖地甩过来的惊骇一刻;每时每刻都在痛的屁股;皮肉瘀青发黑;一坐下去就痛得站起来。

完成新兵集训之后,我已不再是一个富有理想和求知欲的热血青年。先前的中学学习不顺,家庭的贫困,再加上这次新兵魔鬼训练,林林总总加起来彻底毁掉了我的自尊。我再也不奢望向长官发问,完全失去自信。但有一点是抹杀不掉的,那就是,在集训中和集训后,我一辈子都会记仇那几个教官。

陆上训练结束后,我被分配至霧島號戰艦做见习水手。海上生活再一次让我震惊。本来我以为集训后我就再也不会遇到那么变态的待遇了。但实际上更糟。我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,满心指望着升职,得到好一点的待遇。我每天只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支配时间,我就抓紧这段时间恶补课本知识。我的目标是考入海军特种技术学校。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学到海军的专业知识,从而有机会晋升。

1935年,我终于如愿以偿地考入很热门的海军炮手学校。六个月毕业,这次我被分配到榛名號戰艦,升职成为专职水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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